[转帖]丁林：警惕的目光是一把双刃剑

jenny

　　参与911恐怖袭击的人，都在美国有合法身分，在美国学开飞机，在美国用因特网联络，在美国晚上还去酒吧狂欢。要不是恐怖袭击，根本没有人来怀疑他们。这个事实，狠狠地教训了美国人。以前，美国人自由自在，几乎到了随便马虎的地步。全国没有统一的身份证，没有户口，连个住地登记制度也没有。迁徙旅行，说走就走，想停就停，没人管。好人堆里要混个坏人，实在太容易了。现在，恐怖袭击突然发生在心脏里，这可怎么防？


　　要在混杂的人群里防止隐藏着的破坏者，只能依靠群众。对国内安全负有重大责任的布什总统也想到了这一招。司法部公布了"恐怖主义信息和防止系统"，简称"贴士行动"。具体而言，贴士行动要动员那些诸如卡车司机、火车乘务员、轮船船工、邮递员、水电工作人员等等，那些一天到晚在外面跑的人，干好本职工作的同时，"多一个心眼"，拿出警惕的目光，要是看到有什么可疑的现象，就打专用电话报告，这样使得政府有可能了解外面到底有些什么事情发生，掌握恐怖活动的蛛丝马迹。


　　这个思路，应该说不错，要不是这样，人堆里的事情，政府怎么来防？可是，司法部小心翼翼把贴士行动计划放出来探探反应，立即招来一片反对和忧虑的声音。


　　美国公民自由联盟说：我们不希望奥威尔式的1984年出现在美国。在参众两院，两党都表示疑问。议员们说，我们是应该提高警惕，但是不能弄得民众疑神疑鬼，不能弄得瓜前李下，人人自危。


　　司法部只得一次次出来解释。先是说，这项计划的所有参加者都是志愿的，你不愿意则尽可以不参与。以后又说，收集到的信息会转送到各相关部门处理，贴士行动本身没有信息中心，本身不保存信息，不采取行动。意思是说，贴士行动仅仅是号召大家提高警惕，报告可疑，但是不会"豁边"失控，不会用这种情报手段来迫害无辜民众的，而且贴士行动不会把"警惕的目光"伸到民众家里，而只用来扫描公共场所。也就是说，家里来的水电工不会包括在贴士行动里。


　　照理说，"发动群众，提高警惕"是一件好事，可是，20世纪的历史证明，这种号召群众互相"照看"的事情是非常容易失控的。确实，它在危机时刻能够有效地降低破坏的发生，但是它往往会引发恐惧，怀疑，仇恨和堕落。美国人有过麦卡锡时代的教训。我曾经在电视上看到，已经移居美国的一位前苏联克格勃官员说，麦卡锡时代美国对左翼人士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压，确实防止了苏联间谍的渗透。但是美国人听到来自当年敌人的这种证实，心头却并不轻松。麦卡锡时代对无辜左翼人士的迫害，对美国的法治造成了严重的破坏。这是美国人永远不会轻易忘记的伤疤。


　　我们自然更熟悉这种"群众专政"造成的无形恐怖。人类历史上最极端的民众互相监督发生在当年的东德。也是这种看起来无害的警惕性，使得东德的民众到了夫妻互相监督，父子互相告密的地步，师生朋友，都向秘密警察报告。而这些涉及个人隐私的情报，被大规模地系统地保存起来，人人都象一只光天化日下的蚂蚁。


　　"发动群众，提高警惕"确实有效，却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武器。怀疑是社会的毒药，它会自我发酵。群众警惕的目光是一把双刃剑。这把剑，伸出去，却往往要刺在自己身上。


　　美国的事情，好就好在，什么都有人反对。不管好事坏事，反对的声音就是一帖清醒剂，一支预防针。司法部好不容易端出这个计划，美国邮局却宣布，他们的邮递员不参与这一行动。在一片反对的声浪中，司法部宣布，贴士行动将延期实施，以等待国会两院更详尽的讨论和咨询，等待更完善的立法。正是有了反对的声音，好事就不容易变成坏事了。